□  谭元贵

好几个星期以前，老婆和姑娘小心翼翼地从朋友家拿回一个小纸盒，里面装有几片嫩绿的树叶，只见叶子上爬满了蠕动着的小虫子，看后不觉一阵头皮发麻，鸡皮疙瘩直起，惊问：“是什么东西？”姑娘很冷静地告诉我：“爸爸别怕，这是蚕宝宝！”怃然想起，“开轩面场圃，把酒话桑麻”，是养春蚕的季节了。

对于我这样一个相关知识极度贫乏、奔忙中养活人都成问题的家庭来说，是绝对是不适合养蚕的。如今“宝宝”已进家，见姑娘那份对幼小生物呵护有加、小心翼翼的模样，对这几个小东西，终归是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，既已来之，便只好让其安之了。蚕宝宝进家，首要的任务是尽快弥补关于对蚕的生活习性的认识---上网查询养蚕最起码的常识：要注意温度与湿度，同时还要经常性为其打扫卫生，其次就是要有足够的桑叶。

蚕宝宝是种极其贪吃的小东西，虽然养的数量不多，每天要供应新鲜的桑叶，确实是件比较麻烦的事。由于没时间去采集，只好把从朋友那里匀来的桑叶用保鲜袋装着，放进冰箱，不定期地放几片到那纸盒里。在老婆和姑娘的百般呵护下，眼见蚕子们不停地埋头苦吃，一天一个样地逐渐长大了起来。姑娘经常趴在盒子边眯缝着小眼认真观察，发现：原来，春蚕褪一层皮，就长大一圈，白生生，肥嘟嘟的，一个个抱着桑叶不停地啃着，有时还发出“沙沙”的响声，好可爱哟！一家人都那么真切地感受到蚕子们急切渴望长大、追求生命完美的劲头。然而，成长的过程是痛苦的，其中不乏可怜、造孽和悲壮!

今天下班回家，老婆告诉我：蚕宝宝开始吐丝了！我定睛一看，有一只蚕开始扬起头，作痛苦拉伸状。于是，夫妻俩忙活着替它们准备吐丝的地方。因陋就简，在另一个小纸盒内放一双一次性筷子，便为春蚕营造了吐丝的场所。数小时下来，再看一眼纸盒，在那方寸之间，牵牵绊绊、上上下下、弯来绕去地吐起了洁白的丝丝缕缕，渐渐地，丝越来越密、越来越多，蚕宝宝的身体如母亲的乳房般一点点被“抽”干、变瘪，千丝万线一圈又一圈地将自己缠绕着，在你不注意的时候，它们已经把自己紧紧、紧紧地裹在了丝丝网网中，直至被一层像白布一样的茧给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中间。据网上资料介绍，再过几天，它们就会破茧而出，最终化为一种不太有色彩、甚至无法与“美丽”一词相联系的蝴蝶，然后悄然死去，完成它的整个生命历程。这就是春蚕——吐丝完了，便结茧自缚。我不得不敬佩这些小生命，它们是在用生命谱写这最后的壮丽！没有哪个人能做到！没有那项工作比春蚕吐丝更壮丽！

看着纸盒内奋力苦吃着的蚕宝宝和洁白的蚕茧，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“坟幕”、“骨灰盒”，心莫名其妙地揪揪着、阵痛着。“春蚕到死丝方尽，蜡炬成灰泪始干”，这不仅是歌颂伟大爱情的诗，也是用以歌颂教师无私奉献的诗句。这时，我才真正明白春蚕吐丝的执着！

在人心浮躁的社会环境中，体验着蚕的生命过程，心情不觉有些自怜、无奈和伤感。蚕儿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忠诚的生物。它的一生只有四十几天，却一刻也不停息地朝着一个目标努力：吐丝、结茧，牺牲自己，直到吐完最后一根丝才停止自己的奋斗。我想，要问生活中什么最快乐，什么最幸福，春蚕会轻轻的告诉你——吐丝最快乐，展示生命的价值最幸福！

在这个接近尾声的春天，春蚕短暂的生命历程即将画上句点，明年春天来临的时候，又一批春蚕将轮回着演绎这延绵不断的生命之歌……